第21章 (1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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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出，他就已經分析出她的心理了。
“這你不用管，總之我給你一周的時間處理咖啡館的事情，一周之後，你必須回公司上班。”闞嶸下了最後通牒。
“一周的時間怎麽可能夠呢？”闞青春只能選擇緩兵之計，“今年的租金已經交全了，現在退租的話，那二十萬不就白白送人了？再加上員工遣散費，已經付出去的運營成本，就算要關，也要把店面轉租出去，彌補一下損失吧？”
闞嶸思索片刻，說：“那就三個月。”
“好。那我現在就去沁香農場和林哥談違約金的問題。”得到寬限，闞青春松了一口氣。生怕父母再跟她討論許銘韋的事情，她趕緊找了個借口離開。
☆、第 58 章
一上車，她再度嘗試給趙書煦打電話，依舊打不通。此刻她已經不像最初得知消息時那麽慌亂了，她定定神，想起來可以給小婭打過去，說不定趙書煦的家人和他聯系上了呢？
想到這裏，她馬上聯系小婭。小婭的話半喜半憂。
喜的是，趙書煦父母直接聯絡了救助基上級單位，得到的答覆是，基地所在位置離山體滑坡區有一定的距離，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。基地的醫務人員和志願者正積極參與到救援行動之中。
憂的是，通信信號中斷，除此之外，他們暫時也沒有更多的消息。基地醫務人員有沒有在救援過程中受傷，他們也無從得知。
不管怎麽樣，基地安全的消息讓闞青春松了一口氣。她上網搜索南森及周邊地區的民間救援機構，希望能跟著其中一支救援隊伍到雲南去。不過，她得到的答覆都是需要等一等，因為他們還在和相關部門溝通聯系，一邊組織人員、準備物資。
既然現在除了等待之外什麽也做不了，闞青春不再糾結，趕緊驅車前往沁香農場。現在就算她用飛的趕過去，也絕不可能在兩個小時內到達，她心裏不禁有些忐忑，林哥應該不會做得那麽絕吧？
她給林哥和月姐分別打了好幾個電話，全都沒人接聽。這讓她心裏不好的預感更強烈了。
正午時分，闞青春終於趕到沁香農場。讓她倍感驚訝的是，迎接她的人竟然不是林哥和月姐，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。
“請問您是？林哥和月姐不在嗎？”她疑惑地問。
“他們把農場賣給我老板了。你要是早來兩個小時，還能趕上給他們送行。”新的農場主回答，“你叫我老陳就行了。”
“賣了？”闞青春瞪大眼睛。怎麽會這麽突然？
“說是要回老家承包果園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，走得這麽急。嗨，別人的事我也管不著。小姐，你是來看咖啡豆的嗎？”老陳隨意地解釋了一句。
“我是做咖啡生意的，一直和沁香農場合作……”
不等她說完，老陳就說：“老客戶是吧？是不是合同還沒到期？”
“對。”
“你到裏面來登記一下，我們會一個一個照價賠償的。”老陳示意闞青春進屋。
闞青春連忙說：“我不要賠償。我想繼續跟沁香合作，您看是重新簽合同還是簽補充協議什麽的？”
老陳一臉我做不了主的表情，“這是老板的意思。”
“那麻煩您，我能跟老板直接聯系一下嗎？”闞青春請求道。
“你等等。”老陳轉身到小木屋裏去給老板打電話。過了一會兒，他走出來，說：“老板讓你明天下午三點到農場來，他當面跟你談。”
“我能先在電話裏跟他溝通一下嗎？”闞青春有些著急，也許明天她就能跟救援隊一起去雲南也說不定。
“我們老板很忙的。”老陳一句話堵回來，轉身進了小木屋，不再理她了。
闞青春在原地站了一會兒，只得無奈離開。
她回到九號咖啡，站在吧臺後，細細打量這間凝聚著她理想和血汗的咖啡館。小婭在趙家陪伴大伯和伯母，其他員工有的在為客人服務，有的在操作間烤制甜點，有的在有說有笑地收拾廚餘垃圾。他們是青春洋溢的95後，最小的才19歲。他們年紀雖小，卻從不矯情，再苦再累都沒有抱怨過一句。
他們不只是她的員工，還是她的朋友，為共同的愛好緊緊結合在一起，陪她度過了無比艱難的創業初期。九號咖啡不是她一個人的夢想，而是大家的。
當初張徉事件發生後，她曾想過要結束九號咖啡，是趙書煦一語驚醒夢中人。她舍不得，也沒有資格一個人說了算。她可以離開，但九號咖啡必須留在這裏。
“晶晶，從現在開始你不用管店裏的事情，我會教你做我的咖啡拉花，你每天只要做一件事，練。”她選擇了有繪畫功底的晶晶來做她的咖啡拉花接班人。
晶晶意外又興奮，簡直不敢相信，“真的嗎？我早就想學了！”
“真的，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呀？”闞青春用笑容掩飾內心的愁緒，“我給你列了書單和教程網站，書費和網課費用都由我來出。”
“不用了不用了，我怎麽好意思啊？”晶晶連忙擺手。
“有什麽不好意思的，我教你是為了當甩手掌櫃。”闞青春笑道。
“那就謝謝老板啦！”晶晶開心地搓搓手掌，接過闞青春遞來的那頁寫著書單和網站的紙，小心地收起來。
闞青春凝視著其餘的員工，逐一思考判斷。她還得挑一個店長出來。
店裏暫時沒有客人的時候，她把員工們叫到一起開了個短會，宣布了推選店長的決定，小婭通過微信視頻電話全程參與。經過討論，大家舉薦了兩個人選，一個是穩重細心辦事很有條理的小奇，一個是財務專業畢業、曾經有過某咖啡店店長工作經驗的蔣雪。
闞青春決定以三個月為限，兩人各自擔任一個半月的店長，憑業績說話。
“青春姐，我怎麽覺得你好像是想把九號丟給我們，自己就不管啦？”小婭忽然若有所思地問。
她這麽一問，大家都楞住了，齊齊地朝闞青春看過來，氣氛一時有些微妙。
“我怎麽可能不管呢？”闞青春慌忙說，“我這是培養你們，以後九號開分店的時候，你們馬上就能獨當一面，是不是？”
“我們是不是準備開分店了？”晶晶雀躍地問。
“那得看你們的表現才行。”闞青春敷衍過去。
“我們一定會努力的！耶！”員工們興奮地四散開去，還忍不住小聲討論。
闞青春看著他們，被他們積極昂揚的態度感染，心情也沒那麽低沈了。
她想到，如果她離開九號咖啡，而九號咖啡利潤尚可，她應該可以說服父親讓她以投資人的身份，繼續保留九號。她也可以在公司之外，保留一個屬於自己的理想世界。
到了晚上，闞青春從網上看到，雲南山體滑坡區通信恢覆大半。她正要給趙書煦打電話，手機就響了，是小婭打來的。
“青春姐，我們已經聯系上基地了，不過沒找到堂哥。他和基地同事還在現場救人呢。聽回來的人說，雖然沒看見他，但是目前沒有基地人員傷亡，堂哥應該沒事。”
“那他的手機怎麽還是打不通？”闞青春長舒了一口氣，但心裏還是很緊張。
“要不沒電了，要不被雨淋壞了，要不就是救人的時候掉了吧。青春姐，你別擔心，一有消息我馬上通知你。”小婭安慰她。
“嗯，我手機24小時開機，你隨便什麽時候都可以打過來。”闞青春緊緊抓著手機，囑咐道。
怕回家之後就出不來，闞青春直接在咖啡館最裏側的小休息室過夜。一夜難眠，到黎明時分，她努力強迫自己睡去。她必須保持體力，不能在見到趙書煦之前，她就先倒下了。
這一覺出乎意料得長，直到上午十一點多她才醒過來。員工們已經到店準備開始營業，她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。
一睜開眼睛，她就條件反射似的抓起手機來看，發現並沒有未接來電。她連忙給小婭打過去。
“對不起啊青春姐，我聽基地那邊的人說看見堂哥了，一放心就睡著了。我都已經一天一夜沒合過眼了。”小婭嘶啞的嗓音表明她真的很累。
“沒關系，你說——有人看到他了？”闞青春心疼小婭，但還是忍不住立即詢問。
“嗯，他沒事。青春姐你放心吧。”小婭肯定地說，“不過基地的物資都拿去給災民了，現在所有的醫生和護士都累得不行。我就怕堂哥一點不顧及自己，你知道他那個人……唉，真怕他身體吃不消。”
她怎麽會不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呢？闞青春嘆了口氣，掛斷電話後又馬上聯系之前的幾個救援機構，有一只救援隊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，正要給她打電話。他們預計三點出發。
三點，那沁香農場那邊怎麽辦？闞青春為難地皺緊眉頭。
思索片刻，她決定親手寫一封言辭懇切的信，提前送到沁香農場，請老陳轉交給老板。如果這樣還無法打動老板，那以後的合作恐怕也不會愉快。如果實在不行，那就先暫停九號的咖啡供應，加強商務簡餐、甜品和其他飲品的質量。店裏的熱可可很受歡迎，熱可可也是可以做奶泡拉花的。總之，她會盡快找到替代原料。
此時許銘韋正在外地參加商務會議。他當然不會出現在農場，不過是找個理由拖住闞青春罷了。等闞青春如約去到農場，老陳會告訴她，老板沒空，明天下午再來。等九號咖啡的原料即將用盡時，他會以農場老板朋友的身份出面，幫她搞定這一切。
他很想給她打電話，聽聽她的聲音，但是現在不行。闞青春一定已經反應過來，是他通知了她的父母，心裏火氣正盛，再加上煩惱九號咖啡的事情，這個時候打擾她那是自尋死路。
不過，他倒是希望她的心情越煩躁越無助越好，這樣一來，當他像個從天而降的保護神一樣出現在她面前，幫她解決難題的那一刻，效果會更好。
下午四點半，結束了一整個下午的會議，許銘韋不疾不徐地從會場走出來。
在休息區等待的助理連忙起身上前，拎過他手裏的文件包。
“董事長，闞小姐……”助理有些猶豫該不該說下去。
☆、第 59 章
“她去過農場了嗎？”許銘韋問。
“下午兩點，九號咖啡的員工送了一封信到農場，闞小姐沒有出現。她跟隨南森市曙光救援隊一起出發去雲南，目的地就是救助基地所在區。”助理邊說邊觀察許銘韋的臉色。
許銘韋果然臉色一沈。按時間算起來，闞青春現在應該已經到達雲南境內，正往趙書煦那裏趕吧？難道父母出面，也沒能阻止她？她就這麽愛趙書煦嗎？
現在他做什麽都沒用了。一幻想起趙書煦和闞青春見面時的感人場面，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內心的嫉妒和不甘越發野蠻生長起來。
“這是信的掃描件，信是闞小姐親筆寫的。”助理趕忙把打印好的信交到許銘韋手上。
這封信一定程度上安撫了許銘韋的情緒。他迫不及待地一個字一個字看過去，希望能在字裏行間找到一絲自我安慰，急切到忘了這封信的收件人是農場大老板，而不是他許銘韋。
隨著最後一個字映入眼簾，許銘韋剛剛有所光亮雙眼迅速黯淡下去。這封信內容很簡單，說明未能如約趕到農場的理由，請求原諒和下次再約。他不自覺把信的部分內容又看了一遍，眼神驀地又犀利得駭人。
“親人被困災區無法聯絡，我無論如何也要去找他。”這句話入尖刀深深刺進他心裏。
她用到親人二字，趙書煦在她心中的分量可想而知。無論如何這個詞語，更是讓他清晰地了解到她擔憂牽掛趙書煦的心情。這當中，恐怕甚至蘊含著哪怕和趙書煦死在一起也不後悔的決心吧？
天災面前，生死關頭，趙書煦和闞青春情感爆發已成必然，根本不可阻擋。許銘韋越想越不能自已，咬牙握拳，牙根咯咯作響。
“董事長，需不需要現在就讓老陳答覆闞小姐，農場將徹底終止和九號咖啡的合作？”助理問道。
“她能這麽做，就說明她已經做好了失去原料供應商的準備，她絕不可能為這個回來。”許銘韋冷冷地說。
“那要不就讓步行街方面收回九號咖啡那間商鋪？”助理幫著出主意。
許銘韋哼道：“她如果肯低頭找闞嶸求救呢？你不會以為闞家買不起黃金地段的商鋪吧？還是你想跟在闞氏屁股後面，一間一間地搶？”
“可是闞嶸一直都不喜歡闞小姐經營咖啡館，如果咖啡館倒閉，他正好借此機會把闞小姐拉到公司去，怎麽會幫她呢？”助理覺得自己的想法具有可行性。
“哪個父親不為女兒的眼淚心軟？”許銘韋看著他的眼睛問。
“那做女兒的也有軟肋，不如讓闞小姐父母裝病？”助理又想到了一個主意。
“我已經沒有興趣玩這種小打小鬧的把戲了。”許銘韋微微蹙眉。
助理楞了一下，問，“董事長，您這是已經有打算了吧？”
許銘韋冷笑一聲，“我不想走到這一步的。”
“您的意思是？”助理不太明白。
“告訴老陳，讓他繼續給九號咖啡供貨，該怎麽說，不用我教你吧？”許銘韋不像剛才那麽激動，臉色愈發陰沈。
助理連忙說：“我明白。”
“以盛鑫的名義給災區捐款兩百萬，捐款新聞要立刻在各大流量平臺出現。聯絡其他救援隊，向他們資助物資、設備和車輛，派專人陪同前往救助基地所在區域。我要那裏所有人都能看到盛鑫的logo，尤其是青春和趙書煦。”許銘韋冰冷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。
“明白。”助理一一記在心裏。
“暗中調查搜集闞嶸商業違法的證據，我需要百分之百保密，在得到我的指示之前，不能透露半點。”許銘韋的眼神流露出本性的兇狠。
助理心一顫，默默點頭。他心想：看來這一次董事長真的要出招了。表面上盡可能幫助闞青春、幫助他人，樹立改邪歸正的形象，獲得她的信任，實際上卻是一步步將她推入更深的困境，讓她最終不得不靠近董事長身邊。
到達雲南後，闞青春和救援隊又花了兩個小時才到達救助基地所在的受災區。昨天晚上雨已經停了，唯一的通道依然被垮塌的山體阻斷，現場六輛大型挖掘機一刻不停地運作著，裝滿山泥的卡車一輛接著一輛來回進出。武警戰士、救援隊和基地醫務人員努力地搶救著被山泥掩埋的傷者。
按照之前的約定，闞青春被限定在安全距離之外。災區通訊信號還沒恢覆，進入山區之後，手機就沒了信號，她只能盡力遠望。她要在紅色的消防服、迷彩軍裝、各色救援隊隊服之中尋找那抹專屬白色，還要仔細分辨身穿白大褂的人哪一個才是趙書煦。
趙書煦的電話一直打不通，她不肯放棄，還是一遍一遍撥出去。
這時，一個男醫生從救災現場暫時撤了下來，到安全區補水休息。近看才發覺，他的白大褂上已經沾滿了泥汙，被染成了淡淡的土黃色，可見這一天一夜他們有多辛苦。
“您好，請問您看到趙書煦醫生了嗎？”闞青春連忙拉住這個男醫生，滿懷期待地問，“那我是他的——”
她思忖了一下，覺得說家人會讓對方更加重視，“我是他妹妹，一直聯系不上他，家裏人都急瘋了。”
聽她這麽一說，男醫生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情，眼神有些哀傷。
闞青春頓時心狠狠發慌，張著嘴說不出話來，一雙眼睛急切地看著他，。
“我沒有看見他，只看見了他的手機。”男醫生從兜裏掏出一部手機來遞給她，“剛剛撿到的。”
闞青春呆楞了片刻，沒有接手機，盯著縫隙裏全是泥印的手機確認道：“你確定這是他的？”她沒見過趙書煦的新手機，因此心裏抱著一線希望。
“他的屏保我見過。”男醫生摁下電源鍵。
手機屏幕亮起來的瞬間，闞青春的心頓時忐忑地狂蹦起來。
趙書煦的手機屏保是一幅日出的照片，和她送給他的那杯咖啡拉花出奇的一致！怪不得那天他看到咖啡拉花時是那樣的反應。這回不用男醫生再說什麽她就可以確定，這就是趙書煦的手機。
她馬上安慰自己，救人的時候手機不小心掉了很正常，他可能根本沒發覺。
“今天上午山體發生二次滑坡，沒來得及撤走的人被埋了好幾個。就從那個時候開始，我再也沒見過趙醫生了。”男醫生很不忍心說出口，猶猶豫豫地，話說得很慢。
就因為他說得慢，闞青春把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，臉色一點點陷入蒼白，眼淚一下子湧上來，在眼眶裏打轉。她很慌，說不出來地慌，渾身汗毛倒立，抗拒接受這件事。
男醫生連忙安慰她，“大家只是這麽懷疑，不一定是真的。也許、也許他回基地了，也許他跟著救護車去了縣城醫院，現在沒信號，所以我們互相之間很難聯系上，你放心，趙醫生人那麽好，上天一定會眷顧他的。”
正說著，男醫生發現趙書煦的手機信號格恢覆了兩格，於是趕緊也拿出自己的手機來看，然後他驚喜地叫出了聲，“有信號了！”接著立刻對闞青春說，“我馬上幫你聯系基地和縣城醫院。”
男醫生打電話的同時，趙書煦的手機也響了。闞青春屏幕顯示“爸爸”。看來叔叔阿姨也一直在給他打電話，她可以想象得出他們都急成什麽樣子了。
闞青春不敢接電話，抓著手機殷切地望著正在尋找趙書煦行蹤的男醫生，他的答案決定了她接和不接。
隨著通話的進行，男醫生充滿欣喜和希望的神色一點點暗下去，闞青春的心也一點點往更深處沈。她下意識緊緊攥著趙書煦的手機，想把那頑強的手機鈴聲掐斷。
男醫生掛斷電話，朝她看過來，張張嘴，咽了兩口口水，又舔了舔幹澀的嘴唇，才說：“找不到趙醫生……”
闞青春頓時渾身失了力氣，踉蹌了好幾步，靠到一輛車上才勉強站住。她先是無法呼吸，憋得滿臉發紫，到了極限，身體迫使她張大嘴巴，佝僂著身體，拼命呼吸。
男醫生臉色蒼白，也對自己的同事充滿深切的擔憂。他上前緊緊握住闞青春的肩膀，目光堅定地點頭，然後扔掉手中的礦泉水瓶，朝救災現場狂奔而去。他要去救人。
闞青春還在用力呼吸著，身體不斷上下起伏。看著男醫生毅然向前沖的背影，她身體裏忽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。她猛然跟著男醫生飛奔而去，像一頭靈敏的小獸，快速穿過安全區的人群。
人們起初沒有反應過來，回過神後立刻上前阻攔，但是沒人能拉住她。她本來力氣就很大，現在又似乎激發了某種潛能，竟能一次次從多人包圍堵截中脫身而出。
男醫生站在就在現場最外圍的地方，他剛剛和救援人員溝通過。看到闞青春幾近瘋狂，他知道此刻自己勸阻也沒有用，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安全帽為她戴上，告訴她，“我們只能在這邊等通知，救出傷員了，我們才能用擔架進去擡人。”
闞青春不聽他說，還要往裏沖，被幾個消防戰士死死攔住了。
☆、第 60 章
“救援現場嚴禁無關人等逗留，你們幾個把她送出去！”消防對總指導神情肅穆地命令戰士們把無關人員清離現場。經驗豐富的他一眼就看出闞青春不是救援隊的人。
“我不走！求求你，讓我進去吧！我家人在裏面，我……”闞青春拼命掙紮，哭泣著哀求。
“你放心，我們一定會把每一個人都救出來的。”總指導語氣稍稍緩和，揮手讓戰士們趕緊帶她出去。
“你們放開我，我不走！”闞青春失去理智，竟握拳試圖攻擊消防戰士。
消防戰士經過嚴格訓練，反應何等敏捷，一下子就把她控制住了。本能的抵抗反應讓戰士們手下毫不留情，闞青春跪在地上直不起腰來，疼得眼淚直流。
“這位女同志，我理解你的心情，但是你知不知道，你的沖動行為很可能引起一場更大的混亂！”總指導看向遠處的安全區，嚴肅地教育闞青春，“你是家屬，他們就不是嗎？他們都在努力壓制自己的情緒，你這一沖動，是要造成大矛盾的，明不明白？”
闞青春放眼望去，果然看到當地群眾已經聚集在一起，像是要效仿她往裏面沖，被武警戰士們攔住，正在爭吵。
總指導使了個眼色。兩名消防戰士立刻架著闞青春朝安全區走去。
到了安全區，戰士們松開她，卻發現她根本就站不住，只好把她放坐到地上，然後快速回到救援現場。
這一番折騰之後，闞青春也已經渾身沾滿泥汙，臉頰和頭發上也不例外。她無力地坐在地上，一身的力氣好像在剛才都用完了。她被人群擋住了視線，根本看不到前面任何東西，可是她又站不起來，每次剛剛爬起來，就又跌了回去。
戰士們剛才在她胳膊使的那股勁實在太大了，她現在渾身都像散了架似的，動一下就疼。
她並不肯放棄，在地上找了一跟兩指粗的斷樹枝，咬緊牙關，靠著樹枝一點一點站起來。這可能是她人生中最狼狽的時刻了。
“你沒事吧，需要幫忙嗎？”忽然，一雙溫暖的大手伸過來扶住了她，熟悉的聲音震動著她的耳膜，是那麽的不真實。
她心跳幾乎停止了，隨即又欣喜若狂地劇烈跳動起來！
她難以置信地擡頭望去，眼淚奪眶而出。
是他，真的是他！
一眼確定面前的人是趙書煦，闞青春嚶嚀一聲，撲進他懷裏，哭喊道：“你沒事、你沒事！太好了你沒事！”
趙書煦只覺得自己仿佛在夢中，雙手遲疑地懸在半空，不敢抱住懷裏的人，生怕一抱就發覺這一切都是幻象。
可是懷中溫暖的觸感是如此的真切，她在顫抖，身上淡淡的香味縈繞在他的鼻腔，柔軟的頭發蹭著他的下巴，滾燙的眼淚穿透他的衣襟印在他胸膛之上……
趙書煦小心翼翼地環起雙臂，輕輕觸碰到她的身體，發覺她並沒有消失。於是，他不再猶豫，用力抱住她。
闞青春在他懷裏仰起頭來，細細觀察他的臉。他黑了許多，眼眶因為憔悴而凹陷，臉頰布滿細微的皸裂紋，皮膚幹得起了皮屑。但是他的雙眼還是如同溫暖的春水，永遠讓人覺得安心。
趙書煦凝視著她狼狽不堪的臉，還有那雙噙滿淚水的動人眼眸，此刻他的心如巖漿一般火熱，喉嚨裏微微哽咽。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，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們兩個。
他做夢都沒想到，她竟然會在這種時刻出現在他面前！他從未像此刻般體會到她對他的情感有多深，那不是一般的暗戀，而是洶湧如江潮，深沈如海洋。他也從未像此刻般體會到自己對她的感情，不單單是淺淺的喜歡，而是不知不覺在心中根植的一份愛，一份從未停止卻被他刻意忽略的愛！
他忽然明白過來，當初，他選擇了姜悅熙，但是——他的心沒有。
他甚至有些羞愧，覺得自己不配接受她的感情。他有什麽好，值得她付出到如此地步？
闞青春擡起雙手觸碰他淩亂的短發。
趙書煦以為她要幫他整理，沒想到她抓著他的頭發就一通亂攪，一邊帶著哭腔埋怨，“知不知道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？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？你知不知道、知不知道、知不知道！”
他重新一把將她緊緊攬入懷中，不住地低喃，“我知道。對不起……對不起……”
闞青春用力抱住他的身體，把臉埋在他胸前，還是覺得離得不夠近，於是越發用力，貪婪地享受著彼此之間奮力擁擠的感覺，希望這個擁抱能夠定格成永恒。
也不知抱了多久，趙書煦終於察覺到周圍的人都在盯著他們看。
他在闞青春耳邊輕聲說：“我特別、特別不願意放開你，真的。可是我還有工作要做。”說著，他把闞青春推開一些，溫柔地看著她的眼睛。
闞青春當然舍不得，更重要的是，她有些懵。她第一次聽趙書煦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，而且，他……是在表白嗎？
她一下子反應不過來，下意識拉著他的衣服，不讓他走。
趙書煦抓住她的手，輕輕拿下，柔聲說：“在這裏等我回來，如果累了，就在車上坐著。”
他這樣說話簡直讓闞青春接連受到甜蜜暴擊。幾分鐘前她還沈浸在巨大的擔憂和恐懼之中，這樣劇烈的情緒轉變讓她大腦一片空白，唯一的反應就是抓著他的手不放。
趙書煦淡淡一笑，抽出手來，輕輕摩挲她的臉頰，然後在她額頭落下一吻，又說了一遍，“等我。”然後，他離開闞青春，朝救援現場跑去。
這個吻成功地讓闞青春更加呆若木雞了。她像個耗盡電量的機器人一樣，保持一個姿勢站了許久之後，才在擂鼓般密集的心跳聲中回過神來。
她伸手撫摸剛才被趙書煦親吻的地方，好像那小塊皮膚不是自己身上長出來的似的，帶著陌生的甜蜜的觸感。
是夢嗎？她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，渾身有一圈圈電流滋滋作響，臉頰滾燙，腳下輕飄飄起來。
她“飄移”到曙光救援隊的面包車門口坐著，把頭靠在車上，回想著剛才發生的每一幕，終於忍不住癡癡笑起來。
這時，她的手機響了。一看屏幕上熟悉的座機號碼，她馬上接聽。
“你好，我們老板說可以繼續跟你合作，合同按原來的辦。”信號不穩，老陳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的。
“謝謝！謝謝！”闞青春精神為之一振，連聲道謝。看來她那封信打動農場新老板了。
她仰望無垠的天空，暴雨過後，天空澄凈如洗，夕陽的餘暉也顯得格外通透起來。再看四周，山峰連綿，層巒疊嶂，美麗的雲南邊陲漸漸恢覆了它原本的神秘瑰麗。
闞青春內心充滿期冀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，就像她一樣，否極泰來。
高度緊張的情緒一放松，盡管她竭力保持清醒，但終究抵擋不住體力透支後的困倦，睡著了。
趙書煦和同事擡著被救出來的傷者往急救帳篷跑去，看到闞青春坐在車門口睡著了。但他此時顧不上她，到急救帳篷幫傷者簡單處理傷勢後，再把傷者送上救護車。
等救護車出發趕往縣城醫院後，他才走到面包車前，輕手輕腳地把闞青春抱到車後座躺好。
他註視著她沈睡的臉，大概是太累了，她眉頭還緊蹙著。他小心地把她被爛泥粘在臉上的頭發撥開，心裏發疼。這一路上，她一定吃了不少苦吧？
“我知道我錯了，”他握著她的手輕聲說，“以後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在我身後默默看著我。”說完，他不敢耽擱，立刻下車再次進入救援現場。
闞青春醒來時，已經是第二天清晨。她一睜開眼睛，就看到了趴在床頭的趙書煦。窗外的陽光照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，也將他滿臉的疲態映照得很清楚。
這一刻，闞青春並不想在意自己身在何處，也不想去管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。她伸手輕輕撫摸他的眉眼，內心異常感動：他竟然在她床前守了一夜？真是傻瓜，都已經這麽累了，為什麽不好好躺下睡一覺？
趙書煦被她的輕撫驚醒了，他睡眼惺忪，睡眠不足讓他好看的雙眼皮多了好幾層。
“你醒了？”他看看手表，有些懊惱，“起來晚了，應該在你醒來之前幫你買好早餐的。”
闞青春怔怔地看著他，不確定他們現在是什麽關系。昨天的那個吻，是感激、感動，還是已經把她當成女朋友了？
一夜的睡眠讓她冷靜下來。她想：應該沒那麽快吧？這才過去半個月，他就能把姜悅熙忘了？對，是感動，一定是感動。
趙書煦在她頭發上摸了一把，“怎麽了？是不是沒睡好？這裏地處偏僻，旅館條件是差了點。你忍耐一些，好嗎？要不要起床？”
見闞青春點頭，他抓住她雙手，一邊拉她起來，一邊哄女兒似的說：“好，我們起來嘍。”
“原來……”闞青春看著他，啞著嗓子說，“你對親近的人是這個樣子的。”親近的人，她指的是姜悅熙，怕提起這個名字惹他生氣，才沒有明說。
看她不是很開心，趙書煦不禁有些緊張，“是……不習慣嗎？是不是我一下子太接近你，讓你不自在？”
“昨天——你那個……是什麽意思？”闞青春猶豫片刻，決定把話問清楚。她不喜歡藏著掖著，除了對他的感情。如果沒有昨天的事，她可以一輩子隱藏下去。可是他吻了她，這讓她無論如何也憋不住了。
☆、第 61 章
趙書煦楞了一下，看她臉頰泛紅，目光閃爍，恍然明白她指的是什麽。
他微微一笑，坐到床沿握住她的雙手，看著她的眼睛肯定地說：“那是我給你的答案。”
闞青春心尖兒猛地一顫，細密的歡喜像雨後春筍般一點點冒出來。但她仍然不能完全說服自己相信，因為這個答案來得太快了。
趙書煦註視著她，她的反應不是自己所預期的高興，而是猶豫。他大概猜想得到她在擔心什麽，會等她自己說出來。這種時候，他越主動，她就越擔心吧？
怪他，不能給她足夠的信心。
果然，沈默片刻，闞青春鼓起勇氣說：“可是才半個月啊……”
“半個月怎麽了？”趙書煦嘴角帶著笑意，耐心地望著她。
“你之前很愛悅熙吧？愛一個人，這麽快就能放下嗎？”闞青春眼神中流露出不確定。她的心情矛盾極了，既希望趙書煦盡快走出情傷，又覺得只有長久的懷戀一段感情，才符合趙書煦的個性。溫暖重情的趙書煦，才是她滿心喜歡的那個人，不是嗎？
趙書煦柔聲回答，“我的確很愛過她，但我現在心裏只有你。”
“你、你說什麽？”闞青春心裏又是一顫，不自覺緊盯著他的雙眼。這樣的表白太直接太強烈，她一下子如墜雲海，頭暈目眩。
“記不記得你喝醉那天，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？”
“什麽問題？”
“你問我為什麽忽然就不要你了。”
“我那是醉話。”闞青春臉頰一熱，微微垂下眼睛，把手從他手中抽回來。酒後失態，真是太丟臉了！
趙書煦馬上又把她的手握住，說：“你說過我對有錢人有偏見，對。也許是在手術室外見過太多的世態炎涼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，我變得自以為是，明明對你有好感，卻偏愛悅熙，認為她更適合我、更需要我。”
聽他這麽說，闞青春心中有了一絲釋然。原來當初不是她的錯覺，他的確是喜歡她的。
“和悅熙之間的事我不想再提，總之從頭到尾都是一場刻意的安排。我現在很清楚，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，以後，我要跟你一起走下去。”趙書煦松開她的手，握住她的肩膀，深深地看進她眼睛裏去。
“你和她……不能說嗎？”闞青春有些好奇，也有些失落。這個問題關系到當初他放棄她的原因，她當然很想知道。而且，他這樣諱莫如深，是不是因為根本放不下？
趙書煦知道她在想什麽，握住她肩膀的手加了些力氣，“我知道你還是很懷念這段曾經的友誼，我不希望再破壞你記憶中美好的部分。”
他眼底澄澈，滿滿全是關心，闞青春瞬間就投降了，心中暗想：姜悅熙到底又做了什麽？難道從她們相識起，一切就是一場局？她真不明白姜悅熙為什麽要這樣糟蹋自己的人生，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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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你不用管，總之我給你一周的時間處理咖啡館的事情，一周之後，你必須回公司上班。”闞嶸下了最後通牒。
“一周的時間怎麽可能夠呢？”闞青春只能選擇緩兵之計，“今年的租金已經交全了，現在退租的話，那二十萬不就白白送人了？再加上員工遣散費，已經付出去的運營成本，就算要關，也要把店面轉租出去，彌補一下損失吧？”
闞嶸思索片刻，說：“那就三個月。”
“好。那我現在就去沁香農場和林哥談違約金的問題。”得到寬限，闞青春松了一口氣。生怕父母再跟她討論許銘韋的事情，她趕緊找了個借口離開。
☆、第 58 章
一上車，她再度嘗試給趙書煦打電話，依舊打不通。此刻她已經不像最初得知消息時那麽慌亂了，她定定神，想起來可以給小婭打過去，說不定趙書煦的家人和他聯系上了呢？
想到這裏，她馬上聯系小婭。小婭的話半喜半憂。
喜的是，趙書煦父母直接聯絡了救助基上級單位，得到的答覆是，基地所在位置離山體滑坡區有一定的距離，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。基地的醫務人員和志願者正積極參與到救援行動之中。
憂的是，通信信號中斷，除此之外，他們暫時也沒有更多的消息。基地醫務人員有沒有在救援過程中受傷，他們也無從得知。
不管怎麽樣，基地安全的消息讓闞青春松了一口氣。她上網搜索南森及周邊地區的民間救援機構，希望能跟著其中一支救援隊伍到雲南去。不過，她得到的答覆都是需要等一等，因為他們還在和相關部門溝通聯系，一邊組織人員、準備物資。
既然現在除了等待之外什麽也做不了，闞青春不再糾結，趕緊驅車前往沁香農場。現在就算她用飛的趕過去，也絕不可能在兩個小時內到達，她心裏不禁有些忐忑，林哥應該不會做得那麽絕吧？
她給林哥和月姐分別打了好幾個電話，全都沒人接聽。這讓她心裏不好的預感更強烈了。
正午時分，闞青春終於趕到沁香農場。讓她倍感驚訝的是，迎接她的人竟然不是林哥和月姐，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。
“請問您是？林哥和月姐不在嗎？”她疑惑地問。
“他們把農場賣給我老板了。你要是早來兩個小時，還能趕上給他們送行。”新的農場主回答，“你叫我老陳就行了。”
“賣了？”闞青春瞪大眼睛。怎麽會這麽突然？
“說是要回老家承包果園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，走得這麽急。嗨，別人的事我也管不著。小姐，你是來看咖啡豆的嗎？”老陳隨意地解釋了一句。
“我是做咖啡生意的，一直和沁香農場合作……”
不等她說完，老陳就說：“老客戶是吧？是不是合同還沒到期？”
“對。”
“你到裏面來登記一下，我們會一個一個照價賠償的。”老陳示意闞青春進屋。
闞青春連忙說：“我不要賠償。我想繼續跟沁香合作，您看是重新簽合同還是簽補充協議什麽的？”
老陳一臉我做不了主的表情，“這是老板的意思。”
“那麻煩您，我能跟老板直接聯系一下嗎？”闞青春請求道。
“你等等。”老陳轉身到小木屋裏去給老板打電話。過了一會兒，他走出來，說：“老板讓你明天下午三點到農場來，他當面跟你談。”
“我能先在電話裏跟他溝通一下嗎？”闞青春有些著急，也許明天她就能跟救援隊一起去雲南也說不定。
“我們老板很忙的。”老陳一句話堵回來，轉身進了小木屋，不再理她了。
闞青春在原地站了一會兒，只得無奈離開。
她回到九號咖啡，站在吧臺後，細細打量這間凝聚著她理想和血汗的咖啡館。小婭在趙家陪伴大伯和伯母，其他員工有的在為客人服務，有的在操作間烤制甜點，有的在有說有笑地收拾廚餘垃圾。他們是青春洋溢的95後，最小的才19歲。他們年紀雖小，卻從不矯情，再苦再累都沒有抱怨過一句。
他們不只是她的員工，還是她的朋友，為共同的愛好緊緊結合在一起，陪她度過了無比艱難的創業初期。九號咖啡不是她一個人的夢想，而是大家的。
當初張徉事件發生後，她曾想過要結束九號咖啡，是趙書煦一語驚醒夢中人。她舍不得，也沒有資格一個人說了算。她可以離開，但九號咖啡必須留在這裏。
“晶晶，從現在開始你不用管店裏的事情，我會教你做我的咖啡拉花，你每天只要做一件事，練。”她選擇了有繪畫功底的晶晶來做她的咖啡拉花接班人。
晶晶意外又興奮，簡直不敢相信，“真的嗎？我早就想學了！”
“真的，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呀？”闞青春用笑容掩飾內心的愁緒，“我給你列了書單和教程網站，書費和網課費用都由我來出。”
“不用了不用了，我怎麽好意思啊？”晶晶連忙擺手。
“有什麽不好意思的，我教你是為了當甩手掌櫃。”闞青春笑道。
“那就謝謝老板啦！”晶晶開心地搓搓手掌，接過闞青春遞來的那頁寫著書單和網站的紙，小心地收起來。
闞青春凝視著其餘的員工，逐一思考判斷。她還得挑一個店長出來。
店裏暫時沒有客人的時候，她把員工們叫到一起開了個短會，宣布了推選店長的決定，小婭通過微信視頻電話全程參與。經過討論，大家舉薦了兩個人選，一個是穩重細心辦事很有條理的小奇，一個是財務專業畢業、曾經有過某咖啡店店長工作經驗的蔣雪。
闞青春決定以三個月為限，兩人各自擔任一個半月的店長，憑業績說話。
“青春姐，我怎麽覺得你好像是想把九號丟給我們，自己就不管啦？”小婭忽然若有所思地問。
她這麽一問，大家都楞住了，齊齊地朝闞青春看過來，氣氛一時有些微妙。
“我怎麽可能不管呢？”闞青春慌忙說，“我這是培養你們，以後九號開分店的時候，你們馬上就能獨當一面，是不是？”
“我們是不是準備開分店了？”晶晶雀躍地問。
“那得看你們的表現才行。”闞青春敷衍過去。
“我們一定會努力的！耶！”員工們興奮地四散開去，還忍不住小聲討論。
闞青春看著他們，被他們積極昂揚的態度感染，心情也沒那麽低沈了。
她想到，如果她離開九號咖啡，而九號咖啡利潤尚可，她應該可以說服父親讓她以投資人的身份，繼續保留九號。她也可以在公司之外，保留一個屬於自己的理想世界。
到了晚上，闞青春從網上看到，雲南山體滑坡區通信恢覆大半。她正要給趙書煦打電話，手機就響了，是小婭打來的。
“青春姐，我們已經聯系上基地了，不過沒找到堂哥。他和基地同事還在現場救人呢。聽回來的人說，雖然沒看見他，但是目前沒有基地人員傷亡，堂哥應該沒事。”
“那他的手機怎麽還是打不通？”闞青春長舒了一口氣，但心裏還是很緊張。
“要不沒電了，要不被雨淋壞了，要不就是救人的時候掉了吧。青春姐，你別擔心，一有消息我馬上通知你。”小婭安慰她。
“嗯，我手機24小時開機，你隨便什麽時候都可以打過來。”闞青春緊緊抓著手機，囑咐道。
怕回家之後就出不來，闞青春直接在咖啡館最裏側的小休息室過夜。一夜難眠，到黎明時分，她努力強迫自己睡去。她必須保持體力，不能在見到趙書煦之前，她就先倒下了。
這一覺出乎意料得長，直到上午十一點多她才醒過來。員工們已經到店準備開始營業，她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。
一睜開眼睛，她就條件反射似的抓起手機來看，發現並沒有未接來電。她連忙給小婭打過去。
“對不起啊青春姐，我聽基地那邊的人說看見堂哥了，一放心就睡著了。我都已經一天一夜沒合過眼了。”小婭嘶啞的嗓音表明她真的很累。
“沒關系，你說——有人看到他了？”闞青春心疼小婭，但還是忍不住立即詢問。
“嗯，他沒事。青春姐你放心吧。”小婭肯定地說，“不過基地的物資都拿去給災民了，現在所有的醫生和護士都累得不行。我就怕堂哥一點不顧及自己，你知道他那個人……唉，真怕他身體吃不消。”
她怎麽會不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呢？闞青春嘆了口氣，掛斷電話後又馬上聯系之前的幾個救援機構，有一只救援隊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，正要給她打電話。他們預計三點出發。
三點，那沁香農場那邊怎麽辦？闞青春為難地皺緊眉頭。
思索片刻，她決定親手寫一封言辭懇切的信，提前送到沁香農場，請老陳轉交給老板。如果這樣還無法打動老板，那以後的合作恐怕也不會愉快。如果實在不行，那就先暫停九號的咖啡供應，加強商務簡餐、甜品和其他飲品的質量。店裏的熱可可很受歡迎，熱可可也是可以做奶泡拉花的。總之，她會盡快找到替代原料。
此時許銘韋正在外地參加商務會議。他當然不會出現在農場，不過是找個理由拖住闞青春罷了。等闞青春如約去到農場，老陳會告訴她，老板沒空，明天下午再來。等九號咖啡的原料即將用盡時，他會以農場老板朋友的身份出面，幫她搞定這一切。
他很想給她打電話，聽聽她的聲音，但是現在不行。闞青春一定已經反應過來，是他通知了她的父母，心裏火氣正盛，再加上煩惱九號咖啡的事情，這個時候打擾她那是自尋死路。
不過，他倒是希望她的心情越煩躁越無助越好，這樣一來，當他像個從天而降的保護神一樣出現在她面前，幫她解決難題的那一刻，效果會更好。
下午四點半，結束了一整個下午的會議，許銘韋不疾不徐地從會場走出來。
在休息區等待的助理連忙起身上前，拎過他手裏的文件包。
“董事長，闞小姐……”助理有些猶豫該不該說下去。
☆、第 59 章
“她去過農場了嗎？”許銘韋問。
“下午兩點，九號咖啡的員工送了一封信到農場，闞小姐沒有出現。她跟隨南森市曙光救援隊一起出發去雲南，目的地就是救助基地所在區。”助理邊說邊觀察許銘韋的臉色。
許銘韋果然臉色一沈。按時間算起來，闞青春現在應該已經到達雲南境內，正往趙書煦那裏趕吧？難道父母出面，也沒能阻止她？她就這麽愛趙書煦嗎？
現在他做什麽都沒用了。一幻想起趙書煦和闞青春見面時的感人場面，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內心的嫉妒和不甘越發野蠻生長起來。
“這是信的掃描件，信是闞小姐親筆寫的。”助理趕忙把打印好的信交到許銘韋手上。
這封信一定程度上安撫了許銘韋的情緒。他迫不及待地一個字一個字看過去，希望能在字裏行間找到一絲自我安慰，急切到忘了這封信的收件人是農場大老板，而不是他許銘韋。
隨著最後一個字映入眼簾，許銘韋剛剛有所光亮雙眼迅速黯淡下去。這封信內容很簡單，說明未能如約趕到農場的理由，請求原諒和下次再約。他不自覺把信的部分內容又看了一遍，眼神驀地又犀利得駭人。
“親人被困災區無法聯絡，我無論如何也要去找他。”這句話入尖刀深深刺進他心裏。
她用到親人二字，趙書煦在她心中的分量可想而知。無論如何這個詞語，更是讓他清晰地了解到她擔憂牽掛趙書煦的心情。這當中，恐怕甚至蘊含著哪怕和趙書煦死在一起也不後悔的決心吧？
天災面前，生死關頭，趙書煦和闞青春情感爆發已成必然，根本不可阻擋。許銘韋越想越不能自已，咬牙握拳，牙根咯咯作響。
“董事長，需不需要現在就讓老陳答覆闞小姐，農場將徹底終止和九號咖啡的合作？”助理問道。
“她能這麽做，就說明她已經做好了失去原料供應商的準備，她絕不可能為這個回來。”許銘韋冷冷地說。
“那要不就讓步行街方面收回九號咖啡那間商鋪？”助理幫著出主意。
許銘韋哼道：“她如果肯低頭找闞嶸求救呢？你不會以為闞家買不起黃金地段的商鋪吧？還是你想跟在闞氏屁股後面，一間一間地搶？”
“可是闞嶸一直都不喜歡闞小姐經營咖啡館，如果咖啡館倒閉，他正好借此機會把闞小姐拉到公司去，怎麽會幫她呢？”助理覺得自己的想法具有可行性。
“哪個父親不為女兒的眼淚心軟？”許銘韋看著他的眼睛問。
“那做女兒的也有軟肋，不如讓闞小姐父母裝病？”助理又想到了一個主意。
“我已經沒有興趣玩這種小打小鬧的把戲了。”許銘韋微微蹙眉。
助理楞了一下，問，“董事長，您這是已經有打算了吧？”
許銘韋冷笑一聲，“我不想走到這一步的。”
“您的意思是？”助理不太明白。
“告訴老陳，讓他繼續給九號咖啡供貨，該怎麽說，不用我教你吧？”許銘韋不像剛才那麽激動，臉色愈發陰沈。
助理連忙說：“我明白。”
“以盛鑫的名義給災區捐款兩百萬，捐款新聞要立刻在各大流量平臺出現。聯絡其他救援隊，向他們資助物資、設備和車輛，派專人陪同前往救助基地所在區域。我要那裏所有人都能看到盛鑫的logo，尤其是青春和趙書煦。”許銘韋冰冷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。
“明白。”助理一一記在心裏。
“暗中調查搜集闞嶸商業違法的證據，我需要百分之百保密，在得到我的指示之前，不能透露半點。”許銘韋的眼神流露出本性的兇狠。
助理心一顫，默默點頭。他心想：看來這一次董事長真的要出招了。表面上盡可能幫助闞青春、幫助他人，樹立改邪歸正的形象，獲得她的信任，實際上卻是一步步將她推入更深的困境，讓她最終不得不靠近董事長身邊。
到達雲南後，闞青春和救援隊又花了兩個小時才到達救助基地所在的受災區。昨天晚上雨已經停了，唯一的通道依然被垮塌的山體阻斷，現場六輛大型挖掘機一刻不停地運作著，裝滿山泥的卡車一輛接著一輛來回進出。武警戰士、救援隊和基地醫務人員努力地搶救著被山泥掩埋的傷者。
按照之前的約定，闞青春被限定在安全距離之外。災區通訊信號還沒恢覆，進入山區之後，手機就沒了信號，她只能盡力遠望。她要在紅色的消防服、迷彩軍裝、各色救援隊隊服之中尋找那抹專屬白色，還要仔細分辨身穿白大褂的人哪一個才是趙書煦。
趙書煦的電話一直打不通，她不肯放棄，還是一遍一遍撥出去。
這時，一個男醫生從救災現場暫時撤了下來，到安全區補水休息。近看才發覺，他的白大褂上已經沾滿了泥汙，被染成了淡淡的土黃色，可見這一天一夜他們有多辛苦。
“您好，請問您看到趙書煦醫生了嗎？”闞青春連忙拉住這個男醫生，滿懷期待地問，“那我是他的——”
她思忖了一下，覺得說家人會讓對方更加重視，“我是他妹妹，一直聯系不上他，家裏人都急瘋了。”
聽她這麽一說，男醫生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情，眼神有些哀傷。
闞青春頓時心狠狠發慌，張著嘴說不出話來，一雙眼睛急切地看著他，。
“我沒有看見他，只看見了他的手機。”男醫生從兜裏掏出一部手機來遞給她，“剛剛撿到的。”
闞青春呆楞了片刻，沒有接手機，盯著縫隙裏全是泥印的手機確認道：“你確定這是他的？”她沒見過趙書煦的新手機，因此心裏抱著一線希望。
“他的屏保我見過。”男醫生摁下電源鍵。
手機屏幕亮起來的瞬間，闞青春的心頓時忐忑地狂蹦起來。
趙書煦的手機屏保是一幅日出的照片，和她送給他的那杯咖啡拉花出奇的一致！怪不得那天他看到咖啡拉花時是那樣的反應。這回不用男醫生再說什麽她就可以確定，這就是趙書煦的手機。
她馬上安慰自己，救人的時候手機不小心掉了很正常，他可能根本沒發覺。
“今天上午山體發生二次滑坡，沒來得及撤走的人被埋了好幾個。就從那個時候開始，我再也沒見過趙醫生了。”男醫生很不忍心說出口，猶猶豫豫地，話說得很慢。
就因為他說得慢，闞青春把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，臉色一點點陷入蒼白，眼淚一下子湧上來，在眼眶裏打轉。她很慌，說不出來地慌，渾身汗毛倒立，抗拒接受這件事。
男醫生連忙安慰她，“大家只是這麽懷疑，不一定是真的。也許、也許他回基地了，也許他跟著救護車去了縣城醫院，現在沒信號，所以我們互相之間很難聯系上，你放心，趙醫生人那麽好，上天一定會眷顧他的。”
正說著，男醫生發現趙書煦的手機信號格恢覆了兩格，於是趕緊也拿出自己的手機來看，然後他驚喜地叫出了聲，“有信號了！”接著立刻對闞青春說，“我馬上幫你聯系基地和縣城醫院。”
男醫生打電話的同時，趙書煦的手機也響了。闞青春屏幕顯示“爸爸”。看來叔叔阿姨也一直在給他打電話，她可以想象得出他們都急成什麽樣子了。
闞青春不敢接電話，抓著手機殷切地望著正在尋找趙書煦行蹤的男醫生，他的答案決定了她接和不接。
隨著通話的進行，男醫生充滿欣喜和希望的神色一點點暗下去，闞青春的心也一點點往更深處沈。她下意識緊緊攥著趙書煦的手機，想把那頑強的手機鈴聲掐斷。
男醫生掛斷電話，朝她看過來，張張嘴，咽了兩口口水，又舔了舔幹澀的嘴唇，才說：“找不到趙醫生……”
闞青春頓時渾身失了力氣，踉蹌了好幾步，靠到一輛車上才勉強站住。她先是無法呼吸，憋得滿臉發紫，到了極限，身體迫使她張大嘴巴，佝僂著身體，拼命呼吸。
男醫生臉色蒼白，也對自己的同事充滿深切的擔憂。他上前緊緊握住闞青春的肩膀，目光堅定地點頭，然後扔掉手中的礦泉水瓶，朝救災現場狂奔而去。他要去救人。
闞青春還在用力呼吸著，身體不斷上下起伏。看著男醫生毅然向前沖的背影，她身體裏忽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。她猛然跟著男醫生飛奔而去，像一頭靈敏的小獸，快速穿過安全區的人群。
人們起初沒有反應過來，回過神後立刻上前阻攔，但是沒人能拉住她。她本來力氣就很大，現在又似乎激發了某種潛能，竟能一次次從多人包圍堵截中脫身而出。
男醫生站在就在現場最外圍的地方，他剛剛和救援人員溝通過。看到闞青春幾近瘋狂，他知道此刻自己勸阻也沒有用，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安全帽為她戴上，告訴她，“我們只能在這邊等通知，救出傷員了，我們才能用擔架進去擡人。”
闞青春不聽他說，還要往裏沖，被幾個消防戰士死死攔住了。
☆、第 60 章
“救援現場嚴禁無關人等逗留，你們幾個把她送出去！”消防對總指導神情肅穆地命令戰士們把無關人員清離現場。經驗豐富的他一眼就看出闞青春不是救援隊的人。
“我不走！求求你，讓我進去吧！我家人在裏面，我……”闞青春拼命掙紮，哭泣著哀求。
“你放心，我們一定會把每一個人都救出來的。”總指導語氣稍稍緩和，揮手讓戰士們趕緊帶她出去。
“你們放開我，我不走！”闞青春失去理智，竟握拳試圖攻擊消防戰士。
消防戰士經過嚴格訓練，反應何等敏捷，一下子就把她控制住了。本能的抵抗反應讓戰士們手下毫不留情，闞青春跪在地上直不起腰來，疼得眼淚直流。
“這位女同志，我理解你的心情，但是你知不知道，你的沖動行為很可能引起一場更大的混亂！”總指導看向遠處的安全區，嚴肅地教育闞青春，“你是家屬，他們就不是嗎？他們都在努力壓制自己的情緒，你這一沖動，是要造成大矛盾的，明不明白？”
闞青春放眼望去，果然看到當地群眾已經聚集在一起，像是要效仿她往裏面沖，被武警戰士們攔住，正在爭吵。
總指導使了個眼色。兩名消防戰士立刻架著闞青春朝安全區走去。
到了安全區，戰士們松開她，卻發現她根本就站不住，只好把她放坐到地上，然後快速回到救援現場。
這一番折騰之後，闞青春也已經渾身沾滿泥汙，臉頰和頭發上也不例外。她無力地坐在地上，一身的力氣好像在剛才都用完了。她被人群擋住了視線，根本看不到前面任何東西，可是她又站不起來，每次剛剛爬起來，就又跌了回去。
戰士們剛才在她胳膊使的那股勁實在太大了，她現在渾身都像散了架似的，動一下就疼。
她並不肯放棄，在地上找了一跟兩指粗的斷樹枝，咬緊牙關，靠著樹枝一點一點站起來。這可能是她人生中最狼狽的時刻了。
“你沒事吧，需要幫忙嗎？”忽然，一雙溫暖的大手伸過來扶住了她，熟悉的聲音震動著她的耳膜，是那麽的不真實。
她心跳幾乎停止了，隨即又欣喜若狂地劇烈跳動起來！
她難以置信地擡頭望去，眼淚奪眶而出。
是他，真的是他！
一眼確定面前的人是趙書煦，闞青春嚶嚀一聲，撲進他懷裏，哭喊道：“你沒事、你沒事！太好了你沒事！”
趙書煦只覺得自己仿佛在夢中，雙手遲疑地懸在半空，不敢抱住懷裏的人，生怕一抱就發覺這一切都是幻象。
可是懷中溫暖的觸感是如此的真切，她在顫抖，身上淡淡的香味縈繞在他的鼻腔，柔軟的頭發蹭著他的下巴，滾燙的眼淚穿透他的衣襟印在他胸膛之上……
趙書煦小心翼翼地環起雙臂，輕輕觸碰到她的身體，發覺她並沒有消失。於是，他不再猶豫，用力抱住她。
闞青春在他懷裏仰起頭來，細細觀察他的臉。他黑了許多，眼眶因為憔悴而凹陷，臉頰布滿細微的皸裂紋，皮膚幹得起了皮屑。但是他的雙眼還是如同溫暖的春水，永遠讓人覺得安心。
趙書煦凝視著她狼狽不堪的臉，還有那雙噙滿淚水的動人眼眸，此刻他的心如巖漿一般火熱，喉嚨裏微微哽咽。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，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們兩個。
他做夢都沒想到，她竟然會在這種時刻出現在他面前！他從未像此刻般體會到她對他的情感有多深，那不是一般的暗戀，而是洶湧如江潮，深沈如海洋。他也從未像此刻般體會到自己對她的感情，不單單是淺淺的喜歡，而是不知不覺在心中根植的一份愛，一份從未停止卻被他刻意忽略的愛！
他忽然明白過來，當初，他選擇了姜悅熙，但是——他的心沒有。
他甚至有些羞愧，覺得自己不配接受她的感情。他有什麽好，值得她付出到如此地步？
闞青春擡起雙手觸碰他淩亂的短發。
趙書煦以為她要幫他整理，沒想到她抓著他的頭發就一通亂攪，一邊帶著哭腔埋怨，“知不知道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？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？你知不知道、知不知道、知不知道！”
他重新一把將她緊緊攬入懷中，不住地低喃，“我知道。對不起……對不起……”
闞青春用力抱住他的身體，把臉埋在他胸前，還是覺得離得不夠近，於是越發用力，貪婪地享受著彼此之間奮力擁擠的感覺，希望這個擁抱能夠定格成永恒。
也不知抱了多久，趙書煦終於察覺到周圍的人都在盯著他們看。
他在闞青春耳邊輕聲說：“我特別、特別不願意放開你，真的。可是我還有工作要做。”說著，他把闞青春推開一些，溫柔地看著她的眼睛。
闞青春當然舍不得，更重要的是，她有些懵。她第一次聽趙書煦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，而且，他……是在表白嗎？
她一下子反應不過來，下意識拉著他的衣服，不讓他走。
趙書煦抓住她的手，輕輕拿下，柔聲說：“在這裏等我回來，如果累了，就在車上坐著。”
他這樣說話簡直讓闞青春接連受到甜蜜暴擊。幾分鐘前她還沈浸在巨大的擔憂和恐懼之中，這樣劇烈的情緒轉變讓她大腦一片空白，唯一的反應就是抓著他的手不放。
趙書煦淡淡一笑，抽出手來，輕輕摩挲她的臉頰，然後在她額頭落下一吻，又說了一遍，“等我。”然後，他離開闞青春，朝救援現場跑去。
這個吻成功地讓闞青春更加呆若木雞了。她像個耗盡電量的機器人一樣，保持一個姿勢站了許久之後，才在擂鼓般密集的心跳聲中回過神來。
她伸手撫摸剛才被趙書煦親吻的地方，好像那小塊皮膚不是自己身上長出來的似的，帶著陌生的甜蜜的觸感。
是夢嗎？她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，渾身有一圈圈電流滋滋作響，臉頰滾燙，腳下輕飄飄起來。
她“飄移”到曙光救援隊的面包車門口坐著，把頭靠在車上，回想著剛才發生的每一幕，終於忍不住癡癡笑起來。
這時，她的手機響了。一看屏幕上熟悉的座機號碼，她馬上接聽。
“你好，我們老板說可以繼續跟你合作，合同按原來的辦。”信號不穩，老陳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的。
“謝謝！謝謝！”闞青春精神為之一振，連聲道謝。看來她那封信打動農場新老板了。
她仰望無垠的天空，暴雨過後，天空澄凈如洗，夕陽的餘暉也顯得格外通透起來。再看四周，山峰連綿，層巒疊嶂，美麗的雲南邊陲漸漸恢覆了它原本的神秘瑰麗。
闞青春內心充滿期冀：一切都會好起來的，就像她一樣，否極泰來。
高度緊張的情緒一放松，盡管她竭力保持清醒，但終究抵擋不住體力透支後的困倦，睡著了。
趙書煦和同事擡著被救出來的傷者往急救帳篷跑去，看到闞青春坐在車門口睡著了。但他此時顧不上她，到急救帳篷幫傷者簡單處理傷勢後，再把傷者送上救護車。
等救護車出發趕往縣城醫院後，他才走到面包車前，輕手輕腳地把闞青春抱到車後座躺好。
他註視著她沈睡的臉，大概是太累了，她眉頭還緊蹙著。他小心地把她被爛泥粘在臉上的頭發撥開，心裏發疼。這一路上，她一定吃了不少苦吧？
“我知道我錯了，”他握著她的手輕聲說，“以後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在我身後默默看著我。”說完，他不敢耽擱，立刻下車再次進入救援現場。
闞青春醒來時，已經是第二天清晨。她一睜開眼睛，就看到了趴在床頭的趙書煦。窗外的陽光照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，也將他滿臉的疲態映照得很清楚。
這一刻，闞青春並不想在意自己身在何處，也不想去管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。她伸手輕輕撫摸他的眉眼，內心異常感動：他竟然在她床前守了一夜？真是傻瓜，都已經這麽累了，為什麽不好好躺下睡一覺？
趙書煦被她的輕撫驚醒了，他睡眼惺忪，睡眠不足讓他好看的雙眼皮多了好幾層。
“你醒了？”他看看手表，有些懊惱，“起來晚了，應該在你醒來之前幫你買好早餐的。”
闞青春怔怔地看著他，不確定他們現在是什麽關系。昨天的那個吻，是感激、感動，還是已經把她當成女朋友了？
一夜的睡眠讓她冷靜下來。她想：應該沒那麽快吧？這才過去半個月，他就能把姜悅熙忘了？對，是感動，一定是感動。
趙書煦在她頭發上摸了一把，“怎麽了？是不是沒睡好？這裏地處偏僻，旅館條件是差了點。你忍耐一些，好嗎？要不要起床？”
見闞青春點頭，他抓住她雙手，一邊拉她起來，一邊哄女兒似的說：“好，我們起來嘍。”
“原來……”闞青春看著他，啞著嗓子說，“你對親近的人是這個樣子的。”親近的人，她指的是姜悅熙，怕提起這個名字惹他生氣，才沒有明說。
看她不是很開心，趙書煦不禁有些緊張，“是……不習慣嗎？是不是我一下子太接近你，讓你不自在？”
“昨天——你那個……是什麽意思？”闞青春猶豫片刻，決定把話問清楚。她不喜歡藏著掖著，除了對他的感情。如果沒有昨天的事，她可以一輩子隱藏下去。可是他吻了她，這讓她無論如何也憋不住了。
☆、第 61 章
趙書煦楞了一下，看她臉頰泛紅，目光閃爍，恍然明白她指的是什麽。
他微微一笑，坐到床沿握住她的雙手，看著她的眼睛肯定地說：“那是我給你的答案。”
闞青春心尖兒猛地一顫，細密的歡喜像雨後春筍般一點點冒出來。但她仍然不能完全說服自己相信，因為這個答案來得太快了。
趙書煦註視著她，她的反應不是自己所預期的高興，而是猶豫。他大概猜想得到她在擔心什麽，會等她自己說出來。這種時候，他越主動，她就越擔心吧？
怪他，不能給她足夠的信心。
果然，沈默片刻，闞青春鼓起勇氣說：“可是才半個月啊……”
“半個月怎麽了？”趙書煦嘴角帶著笑意，耐心地望著她。
“你之前很愛悅熙吧？愛一個人，這麽快就能放下嗎？”闞青春眼神中流露出不確定。她的心情矛盾極了，既希望趙書煦盡快走出情傷，又覺得只有長久的懷戀一段感情，才符合趙書煦的個性。溫暖重情的趙書煦，才是她滿心喜歡的那個人，不是嗎？
趙書煦柔聲回答，“我的確很愛過她，但我現在心裏只有你。”
“你、你說什麽？”闞青春心裏又是一顫，不自覺緊盯著他的雙眼。這樣的表白太直接太強烈，她一下子如墜雲海，頭暈目眩。
“記不記得你喝醉那天，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？”
“什麽問題？”
“你問我為什麽忽然就不要你了。”
“我那是醉話。”闞青春臉頰一熱，微微垂下眼睛，把手從他手中抽回來。酒後失態，真是太丟臉了！
趙書煦馬上又把她的手握住，說：“你說過我對有錢人有偏見，對。也許是在手術室外見過太多的世態炎涼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，我變得自以為是，明明對你有好感，卻偏愛悅熙，認為她更適合我、更需要我。”
聽他這麽說，闞青春心中有了一絲釋然。原來當初不是她的錯覺，他的確是喜歡她的。
“和悅熙之間的事我不想再提，總之從頭到尾都是一場刻意的安排。我現在很清楚，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，以後，我要跟你一起走下去。”趙書煦松開她的手，握住她的肩膀，深深地看進她眼睛裏去。
“你和她……不能說嗎？”闞青春有些好奇，也有些失落。這個問題關系到當初他放棄她的原因，她當然很想知道。而且，他這樣諱莫如深，是不是因為根本放不下？
趙書煦知道她在想什麽，握住她肩膀的手加了些力氣，“我知道你還是很懷念這段曾經的友誼，我不希望再破壞你記憶中美好的部分。”
他眼底澄澈，滿滿全是關心，闞青春瞬間就投降了，心中暗想：姜悅熙到底又做了什麽？難道從她們相識起，一切就是一場局？她真不明白姜悅熙為什麽要這樣糟蹋自己的人生，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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